（原文發表于6月13日，作者為The Athletic網站的勇士隊記Tim Kawakami，文章內容不代表譯者觀點）

當你有幸與杰里-韋斯特通上電話，并讓他進入狀態時，你有時就感覺像登錄進了nba的秘密主機。你會感到不可思議，你會感到豁然開朗，甚至有時你會感到驚慌失措。你從未感覺聯盟里正在發生的這些事如此貼近生活，常常會有一種“我竟然能聽到這些話”的感覺。你感受到了力量所在，你感受到了聯盟真實的歷史和緊張刺激的未來。當大事即將發生時，你會感覺到空氣都變得焦灼起來，而杰里-韋斯特幾乎總是在最重要的事情發生時參與其中。

從韋斯特結束在湖人的任期，到他在勇士管理層工作的六年，再到幾年前，我無法準確描述定期和韋斯特交談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只能說沒有人比韋斯特更能罵我了！在那些漫長的電話交流中，沒有人比他更能罵我。偶爾當面罵我會罵得更兇，當然，也沒有其他人讓我有這種想繼續被罵的感覺。這是我和其他一些人會感到驕傲的地方，就像“嘿，我們會被韋斯特罵，而你永遠不會！”

我永遠忘不了米奇-庫普切克（曾任湖人總經理）的笑容，當年庫普切克和韋斯特在湖人總部大樓共用同一間套房。當時我在韋斯特的辦公室里因為一些事情被罵得很慘，還好我堅持了下來，事后我和韋斯特的關系一如既往地融洽。我從韋斯特的辦公室出來后，當時的湖人總經理庫普切克向我表達了支持。和韋斯特共事的日子充滿著壓力，壓力大到怎么說都不為過。

鮑勃-邁爾斯在擔任勇士總經理，與韋斯特共事期間，總是跟我開玩笑說，他不需要跟其他人任何交流，反正韋斯特會把一切都告訴他。這當然不是真的，但大意足夠準確：與韋斯特保持聯系意味著你與所有事情都保持聯系，因為他與所有事情都有聯系。

韋斯特是一個如此重要的人物，地位高到甚至連NBA總裁們都不敢挑戰他，重要到以至于詹姆斯、魔術師約翰遜和喬丹等眾多聯盟傳奇都在韋斯特的死訊公布后數小時內發表了感人至深的悼詞。不管怎樣，韋斯特都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說任何想說的話。他可是聯盟的“Logo（標志）”，誰能拿他怎么樣？

有時候，我們感覺韋斯特就像是NBA的聯合總裁，或者至少是能很好地制衡大衛-斯特恩和亞當-蕭華的想法和決定。

關于我和韋斯特的第一次談話，我記得很清楚，我是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公用電話上給他打去的電話。聯盟停擺期間，NBA球員都在那里打球。還沒等我開口，韋斯特就關于勞資談判和斯特恩行為的動機，給出了最大膽、最清晰、最直接的總結。

也許最重要的是因為這些話是從一個如此重要的人物口中說出來的，而這位人物對自己的缺點和疑慮都如此坦率和誠實。當你和韋斯特交談時，你會對聯盟的運作方式有超前的認識，為什么有時會失敗，為什么有時會成功，以及內在的倫理道德標準究竟是什么。并不是什么圣經或勞資協議的標準，而是真正的標準。什么是正確的做法，有時見不得光，有時站在聚光燈下，每個人只需要對自己的良心負責。

雖然他本人不會這么說，但我想很多NBA里真正的商人都會認可：在某種程度上，你也要對杰里-韋斯特負責。如今他離開了，有人能取代韋斯特的角色嗎？不可能。

我并不認為勇士老板拉科布和古伯爾聘請韋斯特，完全是為了接受他嚴格的評判，但在那成績斐然、緊張刺激的六年時光里，情況就是這樣的。畏首畏尾的老板不會雇用韋斯特這樣的人，他拿過那么多總冠軍，個性又如此鮮明，而拉科布和古伯爾肯定不是會畏縮的人。

古伯爾曾把這次聘用形容為勇士的“擋箭牌”，因為如果你的團隊里有韋斯特，就沒有人會質疑你的運作邏輯或贏球承諾。韋斯特并沒有直接做出人事決定，但他的聲音卻會被所有人聽到，而且他的觀點一直很強硬。

沒錯，韋斯特推動了蒙塔-埃利斯換博古特的交易，這是他在勇士工作期間的第一個偉大時刻。沒錯，他又敦促勇士在2011年的選秀大會上選中克萊-湯普森。那年夏天，韋斯特觀看了克萊的試訓后不久，我就采訪了他，韋斯特只告訴我，他已經找到了勇士必須選中的那個人。韋斯特不肯透露具體是誰，但我給其他消息源打了幾通電話后就確定了這一人選。如果由韋斯特決定的話，勇士就會選擇克萊，結果相當不錯。

沒錯，韋斯特曾在2014-15賽季前（勇士隊史上相當重要的時期！）威脅說，如果勇士用克萊換凱文-樂福，他就立馬辭職，盡管這筆交易實際上從未真正接近達成。沒錯，聯盟中的其他人都聽說了韋斯特對勇士老板拉科布和管理層其他人僅僅有這種念頭的不滿。但最重要的一點是，這筆交易并沒有發生，勇士的管理層經過討論后對球隊更有信心了，一致認為他們的球隊已經足夠好。這是一次考驗，勇士通過了考驗。沒錯，韋斯特或許曾多次為了更不重要的球員威脅要辭職，但這都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沒錯，杜蘭特在2016年7月即將宣布自由球員決定時，最后接聽的一個電話就是韋斯特打來的，他為勇士做了最后一次權威性的招募。韋斯特對杜蘭特說：“做讓你能感到開心的事吧，但是來到勇士搭檔庫里、格林和克萊，而且主教練是科爾，你將能在籃球層面做最好的自己。”

我認為當時杜蘭特已經基本決定好要與勇士簽約，即使回歸雷霆的意愿依然強烈。我從來不認為韋斯特的電話是杜蘭特和勇士簽約的主要原因，但全聯盟都在等待杜蘭特宣布決定的那一刻，他的確想和韋斯特通話，這是非常重要的。

韋斯特也清楚這一點，他明白自己的力量。

下面這個故事我經常講，現在我打算再講一遍，因為它完美地詮釋了和韋斯特保持電話聯系的真實情況。

1999年選秀大會后的第二天早上7點，我知道韋斯特對我不滿意，所以很早就醒了過來，擔心可能會接到他的電話。然后……

“蒂姆，我是杰里-韋斯特。”

嗨，韋斯特，你好嗎？

“不太好。”

為什么？

“因為你是我44年來打過交道的最差勁的人！”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陰陽怪氣地對他說：“真的是44年來最差勁的人嗎？那可太棒了！”韋斯特很生氣，因為我前一晚問了他幾個關于交易格倫-萊斯可能性的棘手問題。當時他正開車在洛杉磯海邊的山丘上兜風，信號中斷了好幾次。不過他一直給我回電話，每次都會大喊幾聲“嗨，我是杰里-韋斯特！”

最終，韋斯特冷靜了下來。他基本上證實了我的猜測，也肯定了我所報道的一切，只是說他希望我從來沒有問起這件事。最后，他總結道：

“很高興和你談話，祝你今天過得愉快！”

完美，太完美了！

韋斯特還在勇士工作的時候，我和他最后一次長談就是因為韋斯特對勇士不滿。在他看來，勇士沒有給邁爾斯適當的回報，他認為邁爾斯需要一份與聯盟中頂級高管相匹配的合同。幾個月后，勇士宣布給邁爾斯一份新合同，并提拔他為球隊總裁。此后沒過多久，韋斯特便離開了勇士。

韋斯特為什么離開勇士？老板拉科布對韋斯特的下一份合同肯定有些猶豫，韋斯特本人也想回到洛杉磯全職工作，而快船老板鮑爾默為韋斯特提供了一份巨額合同，同時解決了這兩個問題。韋斯特告訴我，他從未想過離開勇士，但我認為他也清楚邁爾斯已經完全控制了局面，2017年是離開勇士的最佳時機。

“忘掉他們贏了多少比賽吧，”韋斯特在2017年8月告訴我，那是在他離開勇士的幾個月之后，“忘了這些吧，讓這一切變得特別的是那些球員。天吶，我在那里認識了一些球隊股東，能擁有這樣一群人是多么幸運的事。看著邁爾斯成長為一名總經理，看著這支球隊一步步變得更好，你沒有多少機會看到這些事情發生，尤其是當你的人生處于暮年的時候。”

今天一大早，我剛看到韋斯特去世的消息，就讀到了他的這篇采訪。最后一句話觸動很深，讓我想起韋斯特對死亡的思考，科比、杰里-巴斯和埃爾金-貝勒等朋友和同齡人離世時他有多么悲痛。和很多人一樣，我會記住和韋斯特所有的這些對話，記住所有韋斯特給我打開籃球新世界大門的時光。我知道，我們都不可能再找回那種感覺了。

原文：Tim Kawakami

編譯：李太白